【高银】雨の日
瞎捷豹扯个淡
3z
「雨にも負けず。」
阴晴不定的季节，空气中都带着粘腻的水汽，天还来不及变灰，水珠就先一步赶不及地落了下来。
「風にも負けず…」
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和淅沥的雨声混合在一起，嗡嗡地辨不清音节。
大概是宫泽贤治那首家喻户晓的诗，男人用闲散的腔调，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，似乎是在打发无聊的时光。
他的声音随着外人的闯入戛然而止。
“还以为你不会来了。”
“我可不像你。”
门外的高杉哼笑了一声，目光落在银八的侧面轮廓，待下一秒对方转头，视线短暂地交触。
银八很快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落到别处。
少年额前被雨水浸湿的碎发，自发梢滚落下一颗水珠，随之被抿进唇间。
室外的雨一阵阵拍打着紧闭的玻璃窗，银八支撑着面前的课桌站起身，挪动的课椅发出“吱呀”一声。
高杉始终没有进去，只是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倚着门等在那里，看着银八慢吞吞的动作也不觉不耐烦，索性一双仿似也被雨打湿的眼毫不顾忌地定在银八脸上。
总觉得可怜兮兮的，像一只小狗，表情却不大可爱。
银八走近的时候，忍住在他头上揉一把的冲动，拍了拍他的背，说了声“走吧”。
“别忘了，一周的晚饭。”
“……知道啦知道啦。”
好像是最近才兴起的，独属于银八与高杉之间的交易。基于某个事件，某种契机，订下来的某个约定：在某个没什么脑子的成年人有求于他的学生时，作为交换，就到对方家里做饭。
高杉把多出的一把伞递给银八，自己撑起了来时用的那一把。这种意义上的送伞总显得薄情而无趣，甚至带了点微妙的嫌弃。
银八一边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过于矫情，一边又深以为然。于是在撑起伞的那一刻，不自觉腹诽了一句“死矮子”。
两把伞无端隔开了两人的距离，雨水噼啪打在伞面上，一路无言，竟似两个陌生人。
天色也暗了下来，路旁逐次亮起了百家灯火。
周遭仿佛突然有了人气，银八的眼中隐隐映着柔和的光影，伞面微微向远离高杉的一侧倾斜，他问：“晚上想吃什么？”
高杉没有立刻回答，许是没听见，又或者根本无意搭理，总之是在银八堪堪升起怒意之前才回道：“看着做吧。”
银八心道不和小孩一般见识，将脸转到了一旁。
夏日的雨水落在身上也不见凉，湿热的空气里，薄薄的升腾起一层白雾附在眼镜片上，迷蒙中可见旁边是一家拉面店。
“好久没吃拉面了。”银八说。
高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“你只是想偷懒吧。”
“你们这些小鬼根本不懂老师我有多辛苦啊，”银八抱怨了一句，眼睛微微眯了眯，突然拉着高杉往店里拽，“就当再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了。”
高杉未作挣扎任他拖着走，只是目光定在拉扯着的手上，面无表情地不知在想什么。
二人进了店，银八收起伞喊了一嗓子“老板”，在他蹲下来脱鞋时，高杉才瞥见那耳朵尖上似乎隐隐泛着红，不自禁便伸手过去碰了碰。
他的手冰凉，且沾着被雨溅到的水，银八只觉耳后一阵突如其来的触感，受惊似地猛然偏头躲开，转过来看了他一眼。
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瞬间流露出的慌乱，高杉想着，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。
银八抬手蹭了蹭被碰到的地方，装作无事发生地朝前走着。
两碗热腾腾的拉面摆在面前，挟着香味的热气钻进鼻间，混合着四周食客细碎的声音。
银八捧起碗轻吐了口气，眉眼被溢出的热气淡淡化开，高杉偏着头看他，也不知对方是真的没注意到目光还是根本混不在意。
他看到银八的唇贴到碗沿，鼻梁上挂着的眼镜让热气再一次给镜片蒙上一层白雾，高杉伸手去替他摘，银八躲了一下，还是让高杉摘了下来，放在一旁。
赤红的双眸氤氲开一些水汽，男人眼中难得一见的柔和让高杉舍不得挪眼。
或许是被这样直白的目光盯得无法，那眼睫快速眨动了一番。
银八放下面碗，正待将视线转向对方，不想高杉慢慢凑了上来，目光交汇处两人皆眨了眨眼，银八只记得少年难得一见露出的微笑，温柔得像被奇怪的东西附了身，随后才觉出一瞬间唇上微凉，或许其实是热的？
脑子有点懵，但他还记得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下意识皱了皱眉，只是尚未在所剩无几的意识中寻摸出训话的内容，便听一声惊呼先响了起来。
打工的服务生小姑娘微红着脸看了他们两眼，自觉失态地捂住了嘴，笑嘻嘻地走开了。
气氛走向暧昧一去不回，银八正觉尴尬，旁边的高杉反倒一脸平静地吃起了面。
“你这小鬼到底在想什么？”银八拿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。
高杉稀里呼噜半碗面下去，淡淡道：“没忍住。”
“胆子倒是挺大啊，”银八侧过身对着他，摸着下巴道，“对老师有非分之想？”
高杉勾起了一边唇角，“你没有吗？”
他兀自在心里突然生起了气，跟小姑娘似的，觑了一眼装模作样的银八，眉头一皱，深深觉得老男人的心真难懂。
老男人突然心思细腻地纠结起来，也与小姑娘不遑多让。他一边觉得方才似乎不该把话挑这么明，得循序渐进地引导青少年积极向上健康成长，另一边又想着索性撂挑子不干，总觉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合格的教师，何必考虑那么多。
人在这世上待得越久，脑子里弯弯绕绕地就开始拼了命地往外冒。
银八按了按额头，心里有一团火，蹦不出来又咽不下去，见旁边的人拽了吧唧无所畏惧的模样也来气，伸手呼噜了一把他的头，给人脑袋整成了一团鸡窝。
头顶的几根毛被揉得不成样高杉也没有躲，不如说换作以往，两人或许就已经面对面开战了，好歹双方这会都临时捡回来一点名为“成熟”的东西，不至于把好不容易架构起来的严肃气氛又闹成个耍宝搞笑剧。
说来也很奇怪，两人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，结果只沉默了一会，又凑一头跟没事发生过似的好好把晚饭解决了，本该尴尬的氛围里倒硬是让两人品出了几分温馨。
银八打算无视前面的部分，心宽地觉得这样挺好，高杉却还有些不满。
这两人就是有毛病。
一个明明是那种一看就不会被条条框架限制的人，在谈恋爱上却古板得跟活在上个年代似的。另一个是那种说完要搞破坏就能立马撸起袖子搞事情的性格，在感情的事上也总爱绕弯。
男人女人说到底都一样，一谈感情，人设全崩。
两人出了拉面店，雨还在稀稀落落地下，屋顶的积水沿着屋檐啪嗒啪嗒漏下来，商店街的灯光亮得直晃眼，比不得店里刻意营造的暖光。
高杉出来时没有撑伞，强行躲进了银八的伞下，过一会又鸠占鹊巢地把撑伞的工作也抢了过去。
隐在伞下阴影里的两人完美地与街上匆匆行过的人们融合在一起，却又好似只有他们是被剥离出这个区域的异类。
雨天会平白地将陌生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更远，也会把亲密的人拉得更近。
银八的脑子还没转过弯。
只是胳膊紧挨着，呼吸的空气好像都和旁边的人脱不了干系，让他第一次产生出了“两个人可以如此亲密”的感觉，整个世界都好像再容不下其他。
然而不是不曾和其他人合撑过一把伞，只是过去的经历都没有现在这样强烈到让他有些兴奋、或者说心动的情绪出现。他一贯少有冲动，因为总是懒洋洋的，对着各种牵扯到自身的事情习惯了被动接受。
但这一刻他却没有去思考会不会被人看见，更没煞风景地去想什么伦理纲常、过去将来。他恍然意识到，感情里如果没有冲动，也就不会有细水长流。他渴望的那些岁月静好也是需要拿热情去铺垫的。
同样的行为，高杉不久之前才对银八做过，银八这会还了回来，他微微侧身，只稍稍低头留给高杉一片阴影，对方还没咂摸出味来，就着急地退了回去。
高杉啧了一声，感觉不太爽，总觉得对方其实都没碰到。
他看了眼亲完之后脸开始渐渐变红的银八，把伞往下压了一点，猝不及防按着对方的后脑勺，把脸凑上去补完了剩下的，银八又愣了一秒，等到舌尖触到一片温软才做出反应，心跳得飞快，一只手不自觉按在高杉的肩上，匆忙地回应这个热烈的吻。
行人匆匆走过，或许有人注意到了，但谁也不会在意。
雨滴还一下一下打在伞面上，随着鼓动的心跳和独属于他们的世界粘合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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